2011年5月25日星期三

不願結婚的男人

  早前臨時調組,新的中化專題報告是以婚姻為題。

  在完成作業前,我是不願結婚的人。

  在完成作業後,我仍是不願結婚的人。

  因為此次的專題報告並未觸及一個尷尬的範疇——結婚的意義。

  結婚,好像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,好像是人生必經的階段,好像是終身的承諾,海枯石爛,廝守終身。

  但是,假如以上所述皆成立,又如何解釋離婚的存在?

  神聖的,難道就只有結婚儀式的一剎那?



  我們專題報告的第一版就指出了一個老觀點:結婚是愛情的墳墓。

  然後我們以一連串戲謔的話語,反諷這個老觀點。但其實,我們只是旨在娛樂聽眾。事實上,那些反諷的話語極大部分都是偷換概念的。

  而「結婚是愛情的墳墓」這話的確有它合理的地方。

  最大的理由要算是相愛好,相處難;相處好,同住難。

  結婚,也意味著相居。而由相愛過渡至同住,當中定必經歷了幾番身心角力,需要好些時間才能適應。「侍從眼中無英雄」,這句話的是意思是,再美好的人,在親密如侍從的人眼中也是千瘡百孔的。相處久了,當初令你墮入熱戀的神秘都不再神秘了,再無新意也就再無驚喜。而同住時需要面對的問題更多、更複雜。可能因為早晨爭用廁所而有磨擦,可能因為對方的夜寢而埋怨。百般醜態從此無所遁形。其實這些問題,單看你的父母之間的相處,你就可能略知一二。但那畢竟只是冰山一角,還有許多的舊家行逕(可能)成功妥協,(可能)不復存在。

  所以,相處是需要個人空間的。而結婚就是將這些空間大大壓縮,如果一時忘了尊重,一時忘了忍讓,一道道裂痕就會如暴風驟雨般添在你們之間的窗戶上——迸裂,面面相覷,可絕不是好事!



  除了法律的保障外,結婚與談戀愛有何不同?

  (友人說,有分別,因為愛情沒有性,而結婚可以有性。但是,在這個婚前性行為如此盛行的年代,我認為此觀念有偏頗之處。相信這友人會有如此觀念,與其宗教信仰大有關係。不過,姑且假定這觀點是成立的,亦無礙我以下的論述。)

  愛的程度不同?不見得呀,事實上,熱戀時愛得可能更轟烈。

  既然不是熱量,那大概就是熱的持久力了。

  所以結婚的意義就是承諾、責任、恆久?我並不否定。

  但再細想,認同這點,也就是默認,結婚不過是訂立契約的儀式而已。

  不然,為何要結婚才能恪守承諾、承擔責任、廝守終老?談戀愛時不行嗎?

  非要為你添一張結婚契約,我倆之間的承諾才能更牢固?

  事實上,結婚之後依然可以違反契約,鬼混的後果是離婚,可能要付上一筆贍養費。而這,就是你眼中的承擔、保障?

  假如真的相信愛情,真的相信彼此之間的承諾,何必以婚姻束縛?

  而要走的,終究還是留不住。



  從我們的中化報告中,可以得知傳統中國對婚姻的定義為:「陽往陰來」,女方從此到了婿家,有所依靠。

  這麼說,顯然會觸怒不少現下女性。是的,現代女性何必再依靠男人呢?學識高、薪酬高的女性,實在多不勝數。我自身亦覺傳統中國對婚姻的界定及制度均對女性有所不公,不合時宜。

  不過這還是可以提供我們一項可供考證的資料:婚姻本來就並非神聖的。

  結婚,很有可能不如你想像中那般美好、神聖。

  別被潔白的婚紗矇騙雙眼,別被艷羨的憧憬迷糊腦袋。

  (事實上我不願結婚除了因為意義不大之外,還另有主因。但此乃私事,一併納入這文化專題報告的反思之內實有不妥,故略。而以「不願結婚的男人」為題,無非是想呼應一下日劇《不能結婚的男人》。雖然……劇終男主角好像耐不住女主角的淫威,被迫婚了——真是慘絕人寰!)

2011年5月22日星期日

[轉載]當心屯門無良中醫

話說,當初小弟在y!blog上也算稍有人氣,因以文會友,有幸結識了才情了得的菊姐。

不過因為種種原因,我丟棄了y!blog上的網誌,在google另築新居,也就是這兒。

而y!blog那邊也一直沉默下去,除了偶然有幾位素未謀面的人投下幾則垃圾留言、廣告。我倒可以忍受,就讓他們為死寂添幾聲喧嘩。

幸而我並沒有因此而封閉那邊的留言功能,不然我就收不到菊姐給我的留言。

菊姐前陣子亦受瑣事煩擾,擱筆靜修,於是我們斷了聯繫,好久不見。

直到前天菊姐在舊址留言,我才得知菊姐歸來了!

而菊姐這次回歸,很大程度上是受友人所托,將屯門某黃綠醫生的劣行公諸於世。

既然菊姐如此仗義執言,小弟我豈能置若罔聞,自當盡力通傳,以儆後人。



當心屯門無良中醫(一)
當心屯門無良中醫(二)
當心屯門無良中醫(三)
當心屯門無良中醫(四)
當心屯門無良中醫(五)後記@楊楊現身
當心屯門無良中醫(六)曾光顧的網友回應2

外傳:醫神教你呢件事!



撇開此事不論,單述菊主的文筆,清新自然,以小說的手法清楚敘述整事,就這方面已可從中師法。

所以,即使認為屯門與己相距甚遠,以上文章仍是值得抽空細閱。

2011年5月18日星期三

碩貓

E先生腳步輕快,踏過的沙礫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。他背上的包裹雖然沉重,但無減E先生的步伐。他甚至有一種感覺,再多跑五、六步,就能一躍而飛。徐風是那麼的輕柔,天空是那麼的蔚藍,而陽光又是那麼的明媚,正是適合飛翔的好天氣。

但他最終還是飛不起來。E先生很明白,感覺畢竟只是感覺吧了。地心吸力是從來不願放手的怨婦,要窮畢身的精力抱緊畢世之物;任何小別長離,也教她肝腸寸斷、勃然大怒,繼而無止境地報復。

飛得越高,報復越狠,跌得越痛。粉身碎骨,甚或死亡,就會從此封印在地心吸力的懷抱裡。E先生害怕。所以,其實他不敢也不想飛。

他只是想再跑快丁點,用上吃奶的力,拉近與碼頭之間的距離,跟這片土地斷絕一切關係。

終於,他來到了。E先生跪倒在地,費力喘息。他貪婪地呼吸著混和了海洋氣息的空氣。

待心跳平伏,E先生滿懷喜悅,信步走向早已準備妥當的小船,卻赫然發現,船上另有一頭龐然大物。

E先生的心跳又加速了。

他死命地嚎叫。



「閉嘴!白痴!」名為慾望的老虎吼叫道。

E先生果真閉嘴了,但雙目還是滿溢驚惶之色。

「你……在這裡幹嗎?」

「跟你一樣吧。」老虎擺出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。

「我是為了逃避你,才打算遠離此地。」E先生恨得咬牙切齒。「而你現在坐在我的船上,跟我說目的一致?」

老虎哈哈大笑,但聽上來像鬼哭狼嗥。E先生打了個寒顫。

「你是永遠無法離我而去的,這裡是我的地盤。」老虎一本正經地說。

「所以我離開這島,遠離你的地盤。」

「不,你還是不明白。我的地盤不是這島嶼,而是你的心地。我是那裡的王。我們密不可分,你無法離開我,我也無法離開你。」

E先生第一次聽到這麼無恥的話語,而且是出自百獸之王的口中。他不由自主地咒罵著。

老虎不耐煩地打斷了他:「要走就一道走好了,我怕悶。」

「誰說要跟你一起走了?!」

「你害怕?」

「當然!」E先生不敢相信老虎的問題會更無恥。「我當然害怕你會吃掉我了!」

開什麼玩笑,在這身長不過兩米的船上與虎同行?光是現在與牠面對面對峙,E先生已經怕得腳軟。

「你這樣懷疑我是不該的。打從你出生開始,我就存在。我以為這些年來,我的表現足以證明我的誠信。」老虎語帶悲傷。「我可曾咬傷過你嗎?有讓唾液玷污你,或者以爪侵犯過你的身體?」

「你以前不會,不代表以後不會。在陸地你另有獵物,但在船上,我是唯一美味而飽腹的食物。你決不可能不吃我。」E先生一字一頓說道。

「僅僅因為這微乎其微的可能性,就要懷疑我一直以來的誠信?我要飽腹,何不留在島上,大快朵頤?我說過,我們是密不可分的,我不可能害你。」

「不可能?」E先生眉頭深鎖。「你可不可能害我,我不知道;我只知道我不可能信你。」

「隨便你。」老虎打了個呵欠。「反正我不會走。管你找來多少艘船,我也會嗅到你的行蹤,窮追不捨,悄悄來到你的船上。你要害怕我,就一輩子活在我的陰霾之下好了。」

E先生怒目相向,但也無可奈何。他突然計上心頭,向這永無終止的噩夢道別。
  
「那好吧,我們一起走,但我有一個條件。」E先生戰戰兢兢,擔心這過分的要求會惹火了牠。「讓我綁住你。」

「好。」出乎意料地,老虎一口答應。
 
出乎意料地,E先生真的成功以鋼線綁住了老虎,雖然他因為害怕老虎會趁機撲咬他的頸項,失手了好幾回。

出乎意料地,E先生真與名為慾望的老虎出航了。



「我餓了。」

老虎這句話嚇得E先生雞皮疙瘩,雖然,事實上他無時無刻不在等這句話。老虎太寧靜了,寧靜得不像一頭猛獸。在這狹窄的船上,E先生預期中的龍爭虎鬥沒有發生。離岸至今到底是六天還是七天,E先生已經記不清了,但老虎不曾向他索求食物,也沒有表示過飢餓。牠一直靜坐在船尾,像絕食表演者,直到剛剛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。

「所以要來吃我?」E先生揚了揚眉頭。

老虎無力地搖頭。「但你最好為我捕魚。飢餓是原始、野蠻而不理性的。我不希望傷害了你。」

「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。」E先生譏笑道。「你還是想傷害我,你還是想啖我的肉、飲我的血!」

「你還是一如既往地笨。我要吃你,何必等到現在,虛弱得上氣接不了下氣?」

「因為你被我綁住了,心有餘而力不足。」E先生露出了勝利的微笑。

老虎也報以病懨懨的笑容。

「我說錯了,原來你比我想像中要笨。你知道我的力量有多大嗎?越壓抑就越強大。不要說這幼細的鋼線,就算用鑽石製的牢籠也困不住我。」但老虎這時咳嗽了幾聲,讓人不禁懷疑牠話中的可信性。「我是為了尊重你,才甘於受制。」

E先生不為所動,依然自信滿滿地說:「看你這個樣子,我要殺你易如反掌,將你往深海一推,你就會遇溺而亡。」

「你可以確保我不會掙扎嗎?臨死前拼命地翻滾,即便不能為船底作一個破洞,難保這小船不會翻覆。你有信心不會跟我陪葬?」

E先生一時語塞。沉思良久,方道:「可是,老虎不是只會吃紅肉的麼?」

「淪落到如斯境地,也不能偏食了。」老虎暗自吁一口氣。

「但我沒有釣具。」

「徒手吧。」

「手不夠長。」

「那就潛水捕捉吧。」老虎不得不急起來了,牠的身體一分一秒地衰弱,只怕不過多久就要與世長辭。

「但海裡有海草,會纏住我的腳。有各種奇色妖艷的毒魚、海蛇,還有會螫人的水母,噬人不眨眼的鯊魚。有漩渦,有暗湧。我會缺氧而死,葬身海底,大祭他物之五臟廟……」E先生喋喋不休地訴狀各種理由。

但老虎沒有搭話。牠寂靜無聲、一動不動地攤倒在船尾。E先生有些害怕牠就這麼餓死了。也許,相較於死亡的恐懼,他更畏怯獨自面對沒完沒了的寂寞。

就在E先生走向船尾,確認老虎的死訴時,老虎猛然咆哮:

「那你就真的去死吧,你這畏首畏尾、患有嚴重疑心病的白痴!信任對你來說,是洪水猛獸嗎?你從不相信我,害怕我會將你啃掉,於是不願面對我。但你需要我,正如我需要你。沒有我,你根本不能成行,只會窩在那座破島終其一生。而你尋覓的樂土是真的存在嗎?你真的相信嗎?不敢涉水的懦夫,不願沾濕衣袖,在苦海裡,你永遠找不到幸福的彼岸。等待你的,就只有墳土!」

E先生嚇得一聲不吭,或者是他真的無言以對。

過了半晌,E先生再次鼓起勇氣走近老虎,卻發現老虎真的死去了。剛才的一番演辭大概是牠的迴光返照。

E先生黯然面對名為慾望的老虎的屍首,還有無邊無際的汪洋。



老人在岸邊發現了一艘破船。船上有一堆白骨,還有一頭瘦骨嶙峋、眼看命不久矣的獅子。

「孩子,告訴我你的名字吧,好讓我為你立碑。」

「E……ENVY……」說罷,也不知老人聽懂與否,獅子一命嗚呼。

2011年5月11日星期三

照鏡子

  鏡子不一定能反映現實。例如焰火,空有光焰,而沒有火熱;鏡子那頭還是冷冰冰的。溫度,它從來不能模仿。挨近,想溫度傳導,鏡卻泛起了水汽,矇矇矓矓的,於是連影像也倒映不來了。你莫要生氣,生氣得要掐熄火芽,紅腫卻在你手上開了花,落得灼傷的下場。

  你又氣又痛,呲牙咧嘴的樣子忠實地出現在鏡子。但不論是情緒還是痛苦,鏡子感受不來,也表達不了。管你痛得撕心裂肺,氣得大吵大嚷,鏡子,仍在貫徹它一向的冷靜,你小丑般的舉動在鏡面看來,更是滑稽可笑。

  而世界也沒有照妖鏡。浮現到人類的表象,展現不了禽獸的內在,正張牙舞爪。就算掏出心臟,放在鏡前檢閱:丹紅不一定忠誠,醜惡不一定黢黑。現實是鏡子不能反映現實。

  你沉默,對著空虛而無用的鏡子已無話可說。而沉默,就正中鏡子的下懷。它的國度,是聾啞人士的俱樂部。對著鏡子作手語,你也可以跟自己溝通:你愛它,它愛你;你恨它,它恨你;你吻它,它吻你;你揍它,鏡子嘣的一聲,迸裂了。

  鏡是破了,但還能照,而且數量更多,款式更全。不過小心,它會報復,銳利的邊緣會割破你柔軟的肌膚,血潮汩汩流淌,為你的臉添上紅霞,多嬌俏,多旖旎!活像為死人化的妝容。

  終於,痛楚把你拉回了現實,任何虛偽與膚淺也不能再把你迷惑。雖然你或情願遭受迷惑,不要痛苦,不要現實,不要痛苦的現實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