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6月28日星期二

意外

  意外的毒蘋果使白雪公主陷入無邊黑暗的沉睡,而白馬王子意外的吻又喚醒了她;然而我們的噩夢,千秋萬載以來,卻未曾醒過。

  吐著蛇信,撒旦在凜風中嘶嘶怪笑著。要是我稍有理智,要是我的審美觀尚且正常,我不會相信這邪惡生物的誘惑。然而我當時並不知理智為何物,亦不懂何謂正常,只讚造物主造物之奇妙。這撒旦丁紅舌頭,兩端開叉,左右分割,迷惑眾生,使我與伊甸園自此相別。

  我原是伊甸園的居民,與百獸和諧共處,與百花安然盛放,過著無憂無慮、無疾無痛、幸福快樂的生活。然而這絕非童話的結局,只是悲劇的開端。一場意外,使人人嚮往的樂園與我從此絕緣。我的心痛苦而荒涼,我知道,一切繁華皆是幻想,絕美的景色只加深我離開時的不甘與不捨。

  然而我們根本別無他選。我們的存在與終結,本來就是一場意外。莫名其妙,我們活在天堂;莫名其妙,我們又被驅逐出境。宛如飄泊的蒲公英,隨風而至,又隨風而毀,不知去向,不可自決。

  我等待奇跡,諸如分隔洪水、起死回生、驅逐邪靈,一一在我眼前顯靈,可我的罪孽終究沒能赦免,而回歸天堂也一直沒有等到。所有奇跡,不過是意外,我等待一個正確的意外修正昔日錯誤的意外,但一齒輪的損壞,只招來更多的崩潰。意外催生更多意外,如雪球般越滾越大,阻擋,不能輾平錯誤,反遭滅頂。

  我誠心懺悔,時刻禱告。然而那仁慈的上帝卻樂在其中。在全能全知的神的字典裡,並無「意外」一詞。所以,撒旦要來誘惑,祂不感意外;我抵受不了誘惑,祂不感意外;我終被驅趕出境,與驅之不散的苦痛為伍,祂亦不感意外。世間萬物均在祂掌握之內,意外不過是祂巧妙設計的高潮。

  唯一令祂感到意外,居然還有人相信祂是寬仁大度。祂吐著蛇信,在凜風中嘶嘶笑著。